自从那些北来的定远军占了~州, 数日之间,百姓们就安顿了下来,不管是定远军, 还是从北疆来的官,都是和气之人, 能帮他们抢种田地, 还能帮他们伸冤断案,有一户人家的十亩良田被林家的管事占了去做了坟地,只还了六亩荒田,这都是多年前的事了,那家的儿子去告了官, 定远军还是替他们做了主。
被定远军放出来之后,江守川每天都要去看看州府衙门前贴的告示,上面会写明今日判了什么人,什么罪, 什么罚。
他原本是在~州城的州学读书的儒生, 去年绥州韩氏勾结彰武节度、保大节度造反, ~州林氏也在其中, 不仅杀了~州刺史,还杀了~州州学的学官, 眼睁睁看着平时被他们偷偷骂迂腐胆小的州学博士被斩杀于眼前,江守川和一群同学只能屈从在钢刀之下。
风骨自然千金难买,可人死了, 就什么都不剩了。
~州的官吏只有两条路――殉节, 从逆。
十几个人头滚落, 什么气节都散了,~州被林氏子弟把持了上下, 还是要人做事的,江守川原本就是州学学子,就被指派去县衙做书吏,做了不到一年,定远杀了过来,将他们这些“从逆”的都关了起来。
江守川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,没想到定远军查过之后说他只是做些整理卷宗之事,并未有从逆之举,就将他放了。
倒是他的一个同学,在县中做了不到一年,便贪污两百贯,纵使没有从逆之举,也因为贪污被砍了头。
江守川被放过来那天路过州衙,就看见那人被当众宣读罪名然后砍了。
“江郎君,今日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呀?”
“写了犯人林晖,因生而为天阉,为掩其短,与堂兄弟强辱女子令其怀孕,后将女子虐打至流产、疯癫,最后又将女子推下井中杀害……”
读着读着,江守川不禁回头看上州衙门前,那里一个木笼里正关着一个男子,江守川从前曾见过,正是~州林氏的三郎君林晖,林晖身为~州林氏的嫡子,一直甚有才名,自从林家造反以来,他一直规劝林家上下不要多造杀孽,这样的一个人,江守川实在没想到,竟然能看见他因为这等罪名而被曝于天下。
“打怀孕的女子打到流产?!”
“杀人?”
“天阉?”
听见人们说起“天阉”二字,江守川忍不住动了动腿夹紧了人中之处,这、这,他可从未见过有人被公开罪行时竟然将“天阉”二字明晃晃挂了出来。
与其说是昭告罪行,不如说是深恶其行,故意羞辱犯人。
心中想着,江守川听身旁的人议论纷纷:
“谁能想到呢,这仪表堂堂的林公子竟然是个天阉。天阉,心思早就歪了。”
“果然人下面短一分,心思也差一分,一个天阉做出这等事,也是毫不出奇。”
江守川皱了下眉头,还没等他说什么,就听见一人说道:“听你等之意,他是因为天阉才做出了先殴人至流产疯癫、再杀人灭口之事?”
说话的人是一名女子,虽然身量颇高,声音比寻常女子抵押,又做男子打扮,却还不会被人错认为男子。
“其罪在穷凶极恶,在心思歹毒,他是天阉便是了,却又想要孩子,又生出了恶毒心思,将一十六岁的小姑娘先是逼疯又杀害,听你们的意思,因他是天阉,这便是理所应当的?”
那几人都做儒生打扮,还从未见过一口一个“天阉”的女子,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。
女子却并不肯放过他们:“若你们说的是对的,以后凡是生出的天阉便直接杀了,免得将来做出害人之事,对了,二位是不是该自证一下自己身上的尺寸够不够啊?”
说完,女子缓缓低头,看向几人脐下。
几个儒生猛地一并腿,竟仿佛是被人轻薄了一般,一人口中道:“你是哪来的粗鄙女子,竟然说出如此…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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