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房内传来一阵细碎响声, 卓金蝶回头看过去,见自己的侄女兼儿媳小心站在了门口。
“我不曾害死人。”她低声说道,“红玉……我……若是我认了罪, 你们会放过三郎吗?”
卓金蝶快步走到卓娇娇的面前大声道:“娇娘!你在胡说些什么?我已经说了,红玉是我命人扔进井里的, 与旁人无关!”
手中揉搓着一方帕子, 卓娇娇默不作声地低着头,仿佛被吓坏了似的。
卓金蝶这般的一位骄傲易怒的妇人,要杀一个奴婢似的妾,会在杀了之后还给人家里送钱吗?
看着卓金蝶拉住了卓娇娇的衣襟,柳般若总觉哪里不对。
她低头看了看那对银石榴, 七年前卓娇娇嫁入林家,七年前丁叶儿入了林家为奴婢,林晖纳丁叶儿为妾的时候已经是四年未有儿女,侄女嫁给了儿子却生不出孩子, 卓金蝶赏赐给了丁叶儿这银石榴, 也有几分盼着得孙的意思, 又怎会让丁叶儿轻易失了孩子?
“扔进井里?是你站在井边让人扔的, 还是你指使了人往旁处扔的?可有谁能佐证?扔在了哪口井里你可知道?”
听柳般若这般盘问,卓金蝶松开了卓娇娇, 她想了想道:“是我让旁人去扔的。”
“动手的人是谁?”
卓金蝶一时语塞,片刻后,她道:“是我府中二管家。”
“我今日刚抄完你们林家仆从的名册, 你家的二管家林献忠在我们攻进林府的时候就死了, 卓夫人你能不能找个活人来当证人?”
秋苇上前几步, 看向卓金蝶。
“卓夫人,你可以说其他人都是林献忠找的, 你并不记得。”
说完,她转身笑着看向柳般若:“我们只管去盘问林家上下的家丁,说不定能问出些端倪。”
“你们不必如此麻烦。”靠在门边的卓娇娇抬起了头,“是我,是我犯了嫉妒之错,我姑母为了护我,才为我顶罪的,推丁叶儿下井的人就是我,就是西侧院外靠近外墙的那口井,我自己将丁叶儿推了下去。”
卓金蝶还拉着卓娇娇的手,有些孱弱的女子却将她的手挣开了。
“姑母,嫁给了三郎这些年,是我对不起您,对不起林家,对不起三郎……”
说完,她抬脚迈下了石阶。
她的眼中黯淡无光,像是一池要被晒干的水。
“是要偿命吗?我来偿命吧。”
秋苇正要说什么,被柳般若制止了。
“既然你身上有人命干系,就不能留在这院中了。”
柳般若环顾四周,她目光所及之处所有女子纷纷避让开去。
她让人将卓娇娇拿了,又看向瘫坐在地的卓金蝶。
卓娇娇被关押在了另一处,她自从说了要偿命之后就一言不发,只呆呆坐在屋里,柳般若站在窗外看了她一会儿,在回去的路上对秋苇说:
“卓金蝶先是要顶罪,见事不成,就去拉卓娇娇,我总觉得这两人都不是元凶。”
她身旁的秋苇低头一笑:“柳讯官,似她们这般女子,能让两个人联起手来的,多半是男人,你不如再查查林晖。”
柳般若停下脚步:“我不懂你的意思。”
“我也不想懂,可我偏偏懂。”秋苇抬头转身,看向柳般若,“北疆之外的女子,自落地之日起,便被人将一身系于男人之手,时日久了,便将男人看作了天,将自己变成了泥,就如那所谓君臣,君辱臣死,妻子看着丈夫,也是同理。”
她抬起手,指向遥遥挂在天空的太阳:“你可曾听过夸父追日的故事?天下女子生来便是夸父,迈过山海,跨过天涯,将男人当成天上的太阳,直到筋疲力尽无路可走,死在了路上。你我之于那些‘夸父’,便是射日的后羿,她们自然愿意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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