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雪深忽然道:“你真的是才回来的么?”
“老余头一家可以作证,我一直在他家清点东西到天快亮,然后余家两个儿子帮我将两车吃食拉回来的,刚刚才卸完东西啊。”王二牛道。
“那么掌柜应该不是王厨子杀的了。”千雪深忽然开口,见众人目光过来,很是不好意思,“那啥,昨夜我不是饿了么,当时刚好金大爷一行人抵达客栈。他们人多行李多,伙计们忙的收拾搬运,没人理我。于是我就自己去了后厨,想叫厨子给我煮碗面。”
“到了那儿,正巧撞上王厨子与老板娘搂在一处哭哭啼啼。我在门外等了会儿,谁知他们絮絮叨叨没个完,我只好算了。回去时,又恰好看见掌柜与伙计在说话。他说他也一直没睡,第二日还要引我们上山,既然已将金大爷送入客房了,他可以去歇息了,叫伙计自去收拾,不要吵他。”
“没走几步路,我又看见老板娘从另一边出来。我想这对野鸳鸯总算嗦完了,厨子可以给我煮面了,于是我赶紧原路折返。谁晓得我刚到后厨前庭,就看见王厨子从后门出去了――可把我气了个半死。于是我自己摸进后厨,胡乱寻了些冷酒冷馒头垫垫肚子,总之直到我吃完,厨子都没从后门回来。”
东方晓心细,替千雪深总结:“你先瞧见王厨子,然后看见活着的掌柜,接着看见王厨子出门而去,直到一个时辰前才回来……从客栈到镇尾需要多久路程?”他看向一名伙计。
那伙计小声回道:“至少半个时辰。”
东方晓看向众人,“从这里到镇尾老余头处来回就要至少一个时辰,加上采买装车的功夫,王厨子根本没有时间杀掌柜。”
他指着琴娘,“老板娘又弱质纤纤,身上并无武功,无法一刀致命――如此说来,谋害掌柜的,另有其人了。”
本来众人以为这不过是一桩出墙红杏伙同奸|夫谋杀亲夫的寻常凶案,结果东拉西扯了半天,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。
蓝田玉最是警惕,他将在场众人睃了一遍:“趁掌柜熟睡之际,一刀入胸毙命,并非什么难事。这样一来,这间客栈中差不多人人都有可能杀了掌柜。”
――被他一口道破众人心中隐藏的疑虑,大家不免背心生出一股寒意。
“这破事究竟完了没有啊。”
一个懒散的声音响起,众人转头去看。
慕清晏倚着门框,因他个子高,漆黑头发上的紫金白玉冠几可顶到门框。他百无聊赖的样子:“死了个人渣,值得大家这么费劲查么?”
“你怎么能这么说?”金保辉讪讪道。
几名伙计见识过慕清晏狠辣手段的,一个都不敢吭声。
慕清晏单手负背:“这掌柜先是仗势强娶,娶进门后又不断凌|虐妻子,种种令人发指的手段简直骇人听闻――这是个坏人啊。”
“既然是坏人,死了是好事啊。”
“坏人之死,那是死的好,死的妙,死的活该啊。我们都是好人,好人又何为要心心念念坏人之死呢。”
――众人的表情渐渐凝固,蔡昭捂着脑门不想再听了。
“所谓天理昭彰,报应不爽。老畜生作恶多端,天晓得哪位心怀仁义的侠士路见不平,跳窗进去宰了这老畜生呢。”
“这是多好的事啊,唯独可惜的,是不能请这位侠士喝上一杯。”
“诸位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啊?”
慕清晏湛然清冷的双眸盯住金保辉。
金保辉笑容勉强:“自,自然是对的。”
啪啪啪,屋角忽然响起一阵掌声,原来是那位英俊的中年男子在拍掌。
他面带笑容道:“这位公子说的好,我们都是有要事上山之人,居然为了这么个冤孽缠身的老东西在这儿耽搁,真是好笑了。”
周致钦久久叹息:“也对,天作孽犹可活,自作孽就不可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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