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清薏中枪已是家常便饭, 这一次子弹镶进了肋骨当中,取出来昏迷了一天一夜才幽幽转醒。
佟霜聘一度差点以为她再也醒不过来,熬的眼睛通红, 看的副官都有几分不忍。
佟谷陇的尸体被带走验尸, 据说拖出河道的时候让围观的不少人都吐了个干净,桥本这边解释就一直拖着最后直接说是佟谷陇跟桥本火拼了。
反正桥本的势力暂时插手进来的不多, 倒也没有太过麻烦,那边最后倒是放了狠话,说是等着r军占领川南他们一个也别想好过。
佟霜聘听见也只是轻哂一下,禽兽扑向羔羊, 无论羔羊是否听话都难逃一死。
若是川南当真被攻破, 温驯等死和激烈反抗结局都是一样, 那何不壮烈一些?
再者,偌大一个川南,就算真的打过来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。
倒是时清薏更让她担忧,时清薏是在一个下着秋雨的夜里醒来的, 佟霜聘要去找医生被她用一根小指勾住, 她静静躺在一片黑暗里, 示意佟霜聘靠近。
佟霜聘以为她想同她交代些什么凑近过去, 时清薏干枯的嘴唇轻轻贴了一下她的。
暗夜里的心绪蔓延开来,不知道为什么, 佟霜聘突然哭了。
没什么原因的,可能就是时清薏醒过来太过惊喜,可能是从她的动作里预感到她们相处的时间不会太长。
佟霜聘是个聪明人, 但太过聪明的后果就是容易伤心。
——因为预知结局。
在这样的世道里,她其实应该早些明白的,只是她自私, 她不愿意明白。
后来时清薏好一些的时候佟霜聘接她回家,时清薏靠在她的身上看窗外旋转飘落的枯叶,轻叹一口气。
战火越来越近了,副官等不住时清薏已经先行上了战场,只给她留下了两个卫兵。
秋日里难得的好天气,时清薏抚摸着佟霜聘的鬓角,像抚摸一只软着尾巴的猫,在她闭上眼以后在她耳边叹息。
“其实我也想,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就好了,就可以同你长长久久,地久天长,可是不行啊,霜聘,我们能走,可偌大一个大地上还有那么多百姓他们不能走,我不能只顾念一己之私,我对不住你。”
她贴着佟霜聘的鬓角,大概以为她睡着了,才敢吐露真言。
伏在她膝上的人眼帘颤了颤,像是困极了,打了个哈欠,慢悠悠的转过了头。
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眼角溢出的泪水。
后来,她抱着时清薏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,伏在她肩上哭的无声无息。
“我是自私的,我这一生做的最大的错事,就是不该带你回去,让你记起来,可我不能永远自私下去。”
“自私却无法自私到底,这恐怕是我这一生抱憾之事。”
”我是一个没有什么大志向的人,却也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。”
国将不国,何以为家。
她在闺中读了十余年的书,是阿玛额娘的掌上明珠 ,是时清薏疼宠的小戏子,她以为自己早已见过人世苦难,直到她亲眼看见战争——
有些苦难是无法用言语去传递的,只有亲眼看见才能感受到震撼,当她看见炮弹落下,一个又一个孩子失去父母,一个又一个父母失去儿女,失去兄弟姐妹——
当战场的硝烟在整片大陆上弥漫,当所有人都在劫难逃,她恨时清薏不送她离开 ,却不跟她一起离开,从而导致她的腿瘸,嗓子朽坏?
她恨不起来,她失去了这些,是她精彩绝伦的人生,可还有无数人失去了性命,她们是可以逃,可若是每一个人都想着外逃,仗该谁去打?国土又该谁来守?
她是自私的人,可时清薏不是,所以她不能拦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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