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子里极为空旷, 几乎听不见什么声音,佟霜聘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桌子旁边,把那壶茶放在了雕花的床头柜上, 同她笑了一下:“想喝?自己过来拿。”
她的声音极冷,让人不寒而栗。
时清薏只觉得一阵心凉, 她还发着高烧, 身上的热和心底的冷汇聚成一团, 嗓子又是沙哑,半晌她支撑起手臂,一点一点爬过去,伸手想勾住那茶壶。
身子挪出了床榻, 她头上发晕, 硬是咬着牙扣住了那茶壶的柄, 那茶壶做套工精细的紫砂壶, 里面烧着滚烫的茶水, 指尖只稍微一碰了一下, 时清薏就忍不住后退, 烫的哆嗦了一下。
佟霜聘低低笑了一声,伸出一只手按住茶壶的顶端, 跟不知道疼一样。
“我当初被你卖到船上也是喝了这样滚烫的水呢。”
当时还正发着高烧,那群人不知道怎么治, 又觉得她是装惨准备逃跑, 胡乱给她灌了滚烫的开水, 以至于把整个嗓子都毁了。
“时少爷喝不喝?不喝我就让人拿出去扔了。”
那双好看的凤眼微微上挑,凝聚出一股狠厉之色,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,笑了笑, 眉眼弯弯,身体稍稍往前倾,自有一股压迫的气势,“还是说你想让我过来喂你?”
她是怎么喂药的时清薏早有体会,比起她卸了自己的下巴硬把药灌进去
时清薏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,闭上眼叹了口气低声道:“我喝。”
佟霜聘这才把手移开,那紫砂壶是真的滚烫滚烫的,只是在上面按了一会儿,她的掌心已是一片通红。
她料定了时清薏这样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是吃不得这个苦的,说不准等一会儿要怎样过来求她。
——从前不都是这样么?
就是哄着她喝醒酒汤都不愿意,还要撒娇耍痴。
时清喉忍着疼,提起那壶茶 ,闭上眼直接往自己嘴里灌下去。
滚烫滚烫的一壶水灌进喉咙,烫了人心神震颤她差点握不住那茶壶,像是有一把刀从喉咙开始往下切割,一直切入了肺腑,把五脏六腑都烫坏了。
肝肠寸断,不过如此。
她这样果断倒是叫佟霜聘一下子愣住了,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,就看见时清薏已经将那壶水灌进了喉咙里,喝不下的沿着下颌往下流淌,烫出了一片可怖红痕。
那是一壶滚烫的开水,她就那样喝了下去。
佟霜聘反应过来后立刻上前按住了她:“你做什么?!”
她的声音暗含惊怒,紫砂壶已经砰地一声落地摔了个稀碎,时清薏偏躺在榻上,一双眼静静的看着她,似乎想说什么,人就已经开始咳嗽不止,连句话都说不出来,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。
才走了的大夫又被请了回来,时清薏本身的风寒就没有好,当天夜里就开始发烧,嗓子灼烧的疼想咳嗽,喉咙又烫伤,膏药抹不进去,夜里开始咯血,一口一口的往外喷,声势极为骇人,胃部灼烧一般的疼,让她始终捂着腹部,再加上本身的枪伤,几乎瞧不见是个人样了。
大夫看的心焦,说是她烫伤了食道,又有些不满的样子,沉重的叹气:“她这风寒未愈又烫伤了食道,你们这些做家属的是怎么照顾病人的?竟到了这个样子,也不知道养到什么时候才能养好。”
她身上有几个枪子窟窿,又是个女娃,手上还有枪茧,这样的伤叫人如何不心疼。
若说前些年打仗还叫百姓心中不耻,这两年倭寇进了国门,敢上战场的谁心中没有感念。
时清薏隔着纱帘听着里头讲话,腹重一阵一阵的绞痛,闻言抓紧了床幔,声音低的跟没气儿一样。
“大夫,不要怪她”
听见这话佟霜聘嗤笑了一下,以她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,谁又能怪得了她头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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